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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总裁偷吃粮仓

    小草看见我的第一时间就是骂我。
    “你个死鸭子!我等了你好久!你干嘛去了?!”
    小草一把拎起我的脖子,把瞪大的双眼凑到我那圆鼓鼓的肚皮下方,惊呼道。
    “好你个背信弃义的小叛徒,居然背着我偷吃!”
    我拼命挣扎,凌空蹬着两条短腿,最终只能用窝囊又委屈的眼神祈求女主人刀下留情。
    小草啊,我的宝贝啊,我的老天奶啊,你就放过我吧。
    我这是喝水喝多的。
    不,我这是因为胀气。
    你少用这种质疑的眼神看着我。
    妈的,你个死女人,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好吧,我承认,接下任务的原因不仅是出于我对这个人类女人的爱。
    更多的,是老子饿疯了!
    我昂首挺胸,看着月色下那犹如泰山般至高的围墙,然后气聚丹田地再度飞跃疯禽院。
    各个亲眼目睹我越狱的畜生们纷纷躁动地向我问好、向我打听外界的消息、向我追问飞翔的办法。
    我把它们攘开,灵活地跳到圈外。
    站在一双双充满惊奇、期盼、好奇、困惑的眼前,我庄重地把两个蹼往地上踩了踩——合并成漂亮又潇洒的丁字步。
    我神色严肃得像是即将在受困的人民群众面前发言的伟大人物:
    嘎嘎,各位同胞们,我了解当下的局势非常严局。
    但是目前,我有一桩不得不去完成的要事在身。
    所以,我必须先行赴死。
    我这只无所作为的鸭就要在此今夜一举成名啦!
    在进入危险的病人隔离区之前,我遵循畜生的本能嗅到食物的来源。
    因此,我迈向男主人的步伐便不由自主地拐向另一个方向。
    米饭啊。
    我最爱的米饭啊。
    不,我最爱的是小草。
    哎呀,不管啦。
    先吃为敬!
    走进无人管辖的厨房,我立马奔向那掩盖着万千珠宝的老式电饭煲。
    我左右查看,猜测这一大锅米饭是给病人准备的早饭。
    我用嘴巴咬住锅盖,掀了起来——当一大锅喷香的白花花的米饭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那小小的脑袋立即浮现出小草那随着局促的气息而高低起伏的胸脯。
    我把整颗头扎进米饭里,就如同扎进小草的乳房间。
    香啊。
    好香啊。
    我无需分清到底是米饭香还是乳房香。
    我只需吃。
    我一个劲地猛他娘地吃,就如同刚刚出生的狼崽子凶狠地吸吮母亲的乳头。
    离开厨房时,我这个怀胎十月的醉鬼驮着鼓囊囊的肚子走得摇摇晃晃。
    我是的公。
    公的怎么可能怀孩子呢?
    嘎哈哈。
    一只吃饭吃醉了的鸭子招摇过市地笑了一路。
    甘家的后边修了许多四四方方的小格子屋,像是田里生长得排序整齐的土豆苗子。
    这些像是笼子的屋子都是隔离病人所用的。
    男主人的气味像是沾着水汽的大白菜。
    只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这股气味变得微弱。
    屋子只有一扇便于送餐的窗户。
    我停驻在气味最为浓郁的窗户前,铆足气力地张开翅膀飞起来。
    噗咚一声,我跌倒了,像是滑稽的冬瓜。
    不是我出师不利,而是沉甸甸的肚子把我祸害了。
    我是站在悬崖边上无数次鼓起勇气学习飞翔的雏鹰。
    无论跌倒多少次,我始终不放弃。
    直到我这在黑夜里怪异的噪音惊扰了沉睡的病人们。
    我再次张开翅膀,两个脚丫子向空中蹦去,一只从窗户伸出的手便趁着这个空隙把我拽进屋里。
    黑夜恢复病气的死寂。
    微弱的白炽灯前,我看见的不是那个又高又壮又满脸傻气的男主人。
    甘吉瘦得不成样子。
    他的脸颊凹陷,眼窝凸出,面色青黄,如同虫蛀而浑身长着病斑的甘蔗。
    不等男主人向我招手,我便冲到他的脚下。
    甘吉蹲下身,抚了抚我的脑袋。
    我这只本没有人类情感的畜生竟然不可抑制地啜泣起来。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是我知道,甘吉快死了。
    我抬起头来,用着绝望且含泪的眼睛望见我的男主人咧开毫无血色的嘴唇。
    甘吉总是爱笑,和他妹妹一样。
    我把胸脯挺了挺,围着男主人走了叁圈,又把胸脯挺了挺。
    甘吉眨眨眼睛,很快发现藏在那内裤里的端倪。
    白炽灯下,男人那憔悴得像是随时就要死去的脸燃烧着用仅剩的生命作为代价的笑容。
    甘吉无比慌忙地在陈设简陋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不停地念叨妹妹的名字,一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甘吉突然爬进床底下,兴奋地啊了一声。
    从床下爬出来的甘吉,手里紧紧握着一支铅笔。
    甘吉用这支铅笔在寥寥无几的信纸上画下两个火柴人。
    甘吉把纸拿到我的面前,指着左边那只有光秃秃的脑袋的火柴人说,这是哥哥;接着又指着右边那脑袋长着两个辫子的火柴人说,这是妹妹。
    潦草的画中,哥哥与妹妹手连着手。
    当我的女主人看到这幅画时,车内的哭声宛如从天而降的冰雹无情地砸落地面。
    我觉得我那颗鸭心快被这惊天的冰雹给敲碎了。
    小草一边大哭,一边骂我。
    她骂我吃独食。
    她骂我是混蛋。
    她骂我是臭狗屎。
    她还骂我是做周黑鸭的好料子。
    骂着骂着,她突然把我拽进怀里,抓住我的鸭头给她擦眼泪。
    小草的眼泪好多啊,多得好似融化的冰山,多得好似喷薄的岩浆。
    当天夜里,我获得女主人同车共眠的机会。
    虽然,小草说这是仅有一次的机会。明早,我就要被赶下车去。
    但是,我能既然坐上副驾驶位,就不会轻易地下去。
    看着吧。
    我已经能想象自己被小草追打的画面了。
    天蒙蒙亮,东窗事发。
    管理厨房的人于今早发现少了小半锅米饭的灵异事件而立即向上级汇报。
    于是乎,一众追查案件的人们便从监控摄像头里看见一只飞禽犹如神秘的间谍四处穿梭。
    有人惊呼这是谁谁谁的鸭子。
    有人惊呼谁谁谁究竟是谁?
    又有人惊呼谁是不是那个谁?
    打哑谜老半天,上级才知道他们口中连名字都不敢提及的谁谁谁就是大名鼎鼎的小草女士所养的鸭子。
    改造计划迫在眉睫。
    被偷家却浑然不知的干部即刻带着两个下属前去讨伐。
    相关知情的人都以为小镇会迎来一场社会主义下的人民与政府产生史前浩劫的可怖冲突。
    但是,那气势汹汹的干部一见到小草抱着鸭子,便双手合十,求爹告奶地哀求起来。
    “我的祖宗啊,你就不要像茅坑里的石头那样块又臭又硬啊!你,和你的鸭子就是不行常规事儿,不走常规路。今早,我们都知道你们的伟大事迹啦!你这叫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呀?我叫你去安全区域呆着。那里有吃的,有喝的。哪儿会像你现在这样风餐露宿的呢?你呀,就像个野人!听我的话啦。带着你的鸭子快快归顺吧!”
    干部一把年纪了,是可以做小草的爹了。
    小草也知自己确实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小草不好意思地瘪瘪嘴,说道。
    “那,那你要让我见到我哥哥。否则一切免谈。”
    “你这不是在胡闹吗?你又不是医生,又不是护士!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你进去呢?!不行,绝对不行。在我所管辖的范围内,再也不能死人了!”
    小镇上每天都有新增的感染病例,自然也有新增的死亡人数。
    这个血淋淋的事实,谁都知道。
    小草愤恨地咆哮道。
    “你们肯定觉得我在胡闹,因为你们还有依靠的家人!我今年四十五岁了,也就只剩一个真心爱我的傻哥哥!他什么都不懂!他肯定以为自己只是生了一场小小的病,并且很快就能看到他的妹妹和他的鸭子。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病随时会要他的命!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他是我唯一还活着的家人!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我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在痛苦里呢?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他会死!我害怕他会在死前都见不到我!他会难过的!他会像孩子一样难过的!”
    小草倔强地抹掉眼泪,用着缓和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辛苦半辈子,有一半是为了我哥。就算他真的熬不过去了,你们也得让我亲眼看着他断气。我不想要遗憾。我不想留下遗憾。你们不要想多了,我肯定不会去死的。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只是,我的后半生,就要在懊悔里过活了。到时候,我哥要是知道我过得这么惨。他肯定会在阎王面前说你们的不是。你们啊,就等着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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