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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第119节

    她迅速将床头上没喝完的茶水泼在厚厚的枕巾上,用枕巾捂住口鼻,再拔下发上的簪子,狠狠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上一道,那剧烈的刺痛感使得她晕涨的大脑骤然清醒了过来。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沈棠宁在浓烟中摸来摸去,被她摸到了后窗上的窗栓,那后窗尚未被火势吞没,她拔掉窗栓从后窗跳了出去,跑了几步终因窒息晕倒在了地上。
    却说那厢这晚谢瞻夜半回家,本想在前院歇了,辗转反侧之际透过床畔轩窗,忽见后院浓烟滚滚,火势不可阻挡,猛地从床上弹起向后院疾步冲去,中途遇到要来给他报信的保儿。
    保儿解释了一路,那火是从上房院中的左厢房烧起来的,到后院上房时长忠和锦书正指挥着大家抬水灭火。
    长忠见谢瞻过来,忙要迎过去,谢瞻两步并做一步就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厉声吼问道:“夫人呢?!”
    长忠颤声说:“夫,夫人还在里面……世子,房门要烧塌了您不能进去!世子!”
    长忠声嘶力竭的叫喊没有叫住谢瞻。
    谢瞻丢开长忠,从一个小厮手中夺过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浇,不顾一切地冲入了火海之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长忠和锦书等人都来不及阻止谢瞻,眼睁睁看着谢瞻冲进去后,被烧得如炭焦黑的房门在熊熊大火中轰然倒塌。
    伴随着倒塌的房门,长忠肝胆俱裂,跪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所有的一切都要完了……
    直到他耳旁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喊着谢瞻的名字。
    “阿瞻,阿瞻!”
    长忠瞪大双眼,双目的焦距逐渐凝聚在那个女子的身上。
    沈棠宁披头跣足,泪流满面,欲往火海中去,被锦书和韶音在一旁死死拦着,二婢苦苦哀求,让她冷静。
    正房门塌了,保儿灵机一动绕到院后去,想看看能不能从后窗把沈棠宁救出来,恰巧看见晕倒在后窗下的沈棠宁。
    等沈棠宁由保儿搀扶着绕到庭院中时,谢瞻已经冲入了火海中。
    大火将整间屋子烧成了一个火球,滚烫的温度扑面而来,大风扬起,火势愈发剧烈,火舌甚至舔舐过她的发,四处都充斥着烧焦的味道,喧嚷的叫喊声、哭救声,沈棠宁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寂静,手脚俱冷。
    一股绝望之感油然而生。
    她从来没有想过谢瞻会死。
    这个在她眼里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男人,他会死吗?
    不,他不会死的!
    锦书和韶音一时没拦住,沈棠宁拉起地上的长忠,便冲着来时的路拔足狂奔,走到窗下,那白色浓烟从窗户里涌出来,沈棠宁咳嗽两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得用手指着那窗户。
    长忠见这处尚未被大火吞噬,说不准能从这里冲进去救出谢瞻,大喜,忙举刀砍去,只听一声巨响,木制的窗框倒在了地上。
    长忠从保儿手中接过被水湿透的衣服,从窗台上一跃翻了进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赶在整间屋子塌陷之前,他便将谢瞻从屋里背了出来。
    他出来没多时,那窗户处的房梁也坍塌了下来。
    长忠将谢瞻背到前院,府医早在前头候着,见人来了急忙合力将谢瞻抬到床上,翻开谢瞻的眼皮,试探他颈部的脉搏检查。
    “苏大夫,他怎么样?”沈棠宁看着床上满面烫红的谢瞻,颤声问。
    半响,苏大夫松说道:“幸好幸好,人没有大事,有几处灼伤较重,只是吸入浓烟过多致使昏迷。”
    又掀开他背部与左臂的衣服,却见七八处肌肤均有不同程度的烧伤,鼓着一个个黄色脓包,尤其是背部,有几处竟被烧得皮肉翻滚焦黑,其伤之重,难以描述。
    沈棠宁眼前一晕,泪水流了下来,若不是锦书扶着她,险些坐倒在地上。
    苏大夫开了药,因谢瞻身上伤势较重,他命人抬来一只大浴桶,沈棠宁帮忙脱去谢瞻身上的衣服,遇到伤口黏连处,小心用剪刀剪去,从冰窖中取来冰块保温,放入冷水中,每隔一刻钟的时间放一次水,浸泡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之后便是上药,喂药、包扎伤口,沈棠宁皆亲力亲为,苏大夫见她脸色苍白,走路一瘸一拐,接连询问之下,才知原来沈棠宁的脚也受到了烫伤。
    但沈棠宁说什么也不肯躺到床上休息,只叫人搬来一张大床谁在谢瞻的身旁。
    大火灭后,沈棠宁一面照顾谢瞻,一面强打起精神来善后料理,府内连着正房,拢共烧毁了四间屋子,谢瞻后背被跌下的房梁重击,昏迷了三天三夜,沈棠宁便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三天三夜。
    到第三日下午,谢瞻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沈棠宁那张憔悴喜悦的面庞。
    谢瞻一怔。
    手慢慢伸出来,太久没有活动,手腕有些麻木。待掌心触到她那张柔嫩的脸蛋,以及其上温润的泪水。
    确认她仍然活着以后,谢瞻闭上了眼睛。
    他不肯和她说话。
    或者说,他有些心灰意懒,凡登门来探病的宾客都被谢绝。
    沈棠宁依旧每日照顾他,喂他吃药吃饭,涂抹药膏,那伤口溃脓,疼痛起来叫人翻身不得,满身大汗,难以入眠。
    谢瞻受过最重的伤不过在床上躺了五六日了事,何曾被这样禁锢过,他脾气暴躁,难免发火,有时也冲着沈棠宁说许多难听的话。
    沈棠宁一语不发,每每只默默承受着。
    有一日她实在太困,靠在床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被梦魇住,仿佛又回到了那晚的一片火海。
    谢瞻在火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四处呼喊着他的名字,周围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她终于绝望地大哭起来,眼角的流下的泪被人轻柔地楷去。
    她惶然惊坐而起,扑入眼前男人的怀抱中,泪水从香腮上不住滚落。
    谢瞻低头看着在他怀中像孩子一样哭泣的沈棠宁,心中五味陈杂。
    他明明应该生气,应该继续不理睬她,他要报复她,让她尝一尝真心被人践踏的滋味,他也很想狠下心来再不见她……
    可他办不到,怎么办呢。
    她的眼泪,只会令他心如刀绞。
    谢瞻闭上眼,复又睁开,眼底凝结的冰霜,终在她一滴滴悲伤的眼泪中悄然土崩瓦解。
    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别哭了。”
    “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那晚有多危险,你会死的!”沈棠宁哽咽道。
    谢瞻沉默了片刻。
    “我这不是没事,还好好儿在这里吗,再说,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他故作轻松道。
    人皆怕死,谢瞻自然也怕。
    但在得知沈棠宁尚未被救出来的那一刻,他脑中压根就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双腿便率先冲了进去。
    “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
    沈棠宁哭着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对不起阿瞻,是我错了,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其实根本就不想让你娶常令瑶……”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你娶常令瑶……”
    谢瞻捧起沈棠宁泪眼朦胧的脸,一字一句。
    “沈棠宁,我要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你娶别的女人!”
    谢瞻蓦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紧紧地,死死地搂着她。
    他的伤口疼,她的胸口被挤压得疼,但感受到怀中那软玉温香的身子是真真切切地被他拥在怀里,那在火海中彷徨无措,仿佛要永远失去她对方的错觉才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对不起宁宁,我也有错,我不该凶你,我只是……”
    话至此处,他声音低了下去,喃喃道:“我只是很难过,我……”顿了一下,抵着她的额,“我也想你能在乎我……”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常氏,从小到大,我都将她视为妹妹一样。那日我去衙门,她的丫鬟来告诉我说她病重,我知道这是她惯用的手段,长忠说不动她,所以想亲自去勒令她离开平凉,在她房外停留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屋都没进去便离开了,从无逾越之举。你曾给我机会,问我有没有想对你说的话,我却没有告诉你她来了平凉,是我的错,我以为你不会在乎……”
    或许在谢瞻的内心深处,他始终认为沈棠宁不爱他,所以常令瑶的存在与否,无关重要。
    沈棠宁看着他瘦削的脸庞,他脆弱受伤的眼神令她既心疼又自责。
    “我当然在乎你!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除了我的亲人,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在乎的男人!”
    “那宗瑁和执失伯都呢?”谢瞻忍不住心里泛酸,“宗瑁已经死了,我也不想计较了,你待执失伯都那样好,他又算是什么?”
    沈棠宁说:“和谈之后,我曾问过察兰汗妃,我觉得伯都将军很像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沈连州,我会情不自禁地想去亲近他,这种亲近只是孺慕之情,别无他意。”
    说到此处,她心里忽然冒出个荒谬的想法,迟疑着,不太自信地说:“你,你难道是在吃醋?”
    谢瞻总说她是谢家妇,不让她与萧砚有牵扯,眼下回想起来,好像的确每回她与萧砚见过面,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发些脾气。
    那时她以为他是喜怒无常,难道从那个时候,他就……
    谢瞻一时冲动,脱口道:“是,我就是吃醋!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别的男人好,你是我的妻子,”扳过她的脸,负气又强硬地叫道:“我不管,你只许对我好,只许心疼我!”
    他这一番话,好像个幼稚的小童在宣誓自己的主权一样,可不知为何,沈棠宁的心却难以自抑地生出几许甜蜜。
    这话说罢,谢瞻似乎也有赧然,闭了口。
    尤其是看着沈棠宁瞪得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那眼尾还泛着漂亮的胭脂红色。
    不过话说出去了便收不回来,谢瞻也不再纠结,握住她的一只手,掌心扣住她的手背,轻轻拢在自己的心口处。
    他郑重地起誓道:“皇天后土,今日在此见证。我谢瞻既娶沈棠宁为妻,从今往后,便一心一意待她,绝不纳妾别娶,倘若有违此誓,便教我客死异乡,永世不得……”
    “你又胡说什么!”
    沈棠宁急忙抵住他的唇,“这种毒誓岂是能乱发的!即便你有一日负了我,我们分开便罢了,我不要你死……”
    她抚摸着他因多日未刮胡子,已经摸起来有些粗糙扎人的面庞,而后,将脸轻轻靠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阿瞻,你若真心待我,我必当真心报你,九死不悔。”
    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
    第70章
    如果一个男人肯为了你连性命都舍弃,那么何须再去寻根究底他到底爱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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