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的刀呢?”凛醒来后,屋子里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的刀。
“在我这里。”甚尔从浴巾里抽了出来。
“?”
每次都从那地方掏出来一把刀…
“还给我。”
“五条凛。”
甚尔突然叫她全名,凛背一下子绷紧了,他的语气没有那种狠劲,反倒很沉,像露气很重的早晨,飞不起来的蜻蜓一样。
重重地落在五条凛的心上。
“你三年前离开是为了什么?”
她端着灯的手逐渐垂了下去,灯光映得她脚边的一株小草浑身金黄。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甚尔拿把刀放在手掌心,掂了一下。
“长谷川家,你离开后没多久,我去放了把火。”
凛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你?”
“他们宅子的出口我没堵严,让他们跑了。”
“你知道了….长谷川…”
凛突然痛苦地皱了眉。
“我不知道!”
甚尔怒吼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已经完全仰起他的头仰视着她,眼中压着深深的不甘。
“我已经承诺了会带你走,如果只是简单的求婚,你应该不至于话都不留一句就走了,一定是事出突然。”
“他多半挑拨了你我,不然你不会不等我,自己离开的。”
凛别扭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松树顶,尖尖的,戳着高挂的月亮。
“对吗?”
他紧紧盯着她,眼底红红的。
凛心头剧震,她生平第一次听见甚尔用这么谦卑的语气说话,眉眼中的乞求刺痛了她。
向来轻狂,从不服输的甚尔,在夜色中仰望他神女,寻求一个答案。
逃避成性的五条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既说不出来“对”,也说不出来“不对”。
她不明白在甚尔的事上,她总是做不到干脆,犹豫不决的状态几乎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她多次审视自己,始终没有一个令她满意的结果,还不如甚尔以下位者的姿态来逼问她来得直接。
甚尔以经不打算放她逃了。
他轻松一跳,就站在了桥上,站在了她旁边,温热的水珠溅在凛的脚背上,但她好似被冻住了一样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在暗中监视我和你,我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我没有深究,他是带着目的来娶你的。我不清楚还有什么更多的……”
甚尔急切地解释被她打断。
“那你呢,你不是带着目的来的吗?”
在心口盘旋许久的悔意和刚刚一霎那的同情,瞬间变成了脱口而出对尖刺。
这样锐利的质问,凛听了也耳朵生疼。
他果然愣住了,从来都双目清明的男人第一次产生了茫然,在明月的照耀下,呈现无神的黯光。
“长谷川给我说,你知道天逆鉾的秘密,我不得不怀疑你居心叵测。”
“我去探查他的时候,是有一个人给我介绍了摆在展示柜顶层的一把叫天逆鉾的咒具,但我完全不知道和你有关。”
他皱紧了眉头。
凛没有说话,眼泪在眼眶中盘旋。
甚尔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
安静了许久。
他柔声说:“就算我知道天逆鉾如何如何厉害,我求娶你的时候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你,我想你挣脱五条这个牢笼。”
他想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手停在半路又收了回去。
“怪我,怪我没有给你信任。”
他把攥在手里的天逆鉾递给她。
“给你,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了寂寞,我每打一场胜仗都觉得空洞,一万个天逆鉾,就是把整个御三家掀翻在地,都不如一个你重要。”
凛抬起头盯着他,眼睛大大地瞪着,这一瞪泪水冲破了阻碍,汇成两行。
“我的野心,全在你身上。”
凛抿住嘴唇,伸出手接过这把铁器,它冰凉、坚硬,它成为伏黑家三代人的心病,它罪孽深重。
她改姓伏黑是随了祖父,伏黑家世代靠制作咒具为生。
没等凛的思绪被拉开,甚尔继续说道:“你可以离开,我绝不会再拦你。但你没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甚至都没有质问我,你真的一点也不信我,你想也没想就这么离开了,我突然就没有了你的任何音讯,你是真的很残忍。”
凛视线模糊,不敢再看他,只盯着自己的脚。
“我这几年,除了出去打架,就是找你,我自己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真相,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马不停蹄就想去帮你解决长谷川,哪怕你真的要逃,我也想帮你铲除后顾之忧。我好几次都差不多要找到你了,我发现五条家的人也在找你,我为了给他们使绊子,眼睁睁地看着你又一次消失。”
“我想了点办法,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狠心了吗?”
“再见的时候,欣喜若狂的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狠心了吗?”
甚尔低沉的声音包裹委屈,像沉入湖底的明月,脆弱的光撞碎了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