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两人走出寝殿，无头女人还提着灯笼在阶梯下面等待，在泛白的天光照应下，灯笼的亮度近乎于无。
    感觉在里面只待了短短几十分钟，结果天都要亮了。
    “快去。”
    苏三轻推了下霍熠的背部，把他推到无头女人面前。
    闭眼的头颅从霍熠手中挣脱，跳到断开的脖子上，严丝合缝的连在一起。
    漆黑如夜的眼眸凝视着霍熠，晶莹的的泪水留着白皙秀美的脸颊滑落，“霍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与女人极为相似的黑瞳漠然的注视着眼前哭泣之人，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会阻碍你离开，也不会报复你，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戏。”
    霍熠刻意压低声音，确保身后的苏三轻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
    “霍熠，你在说什么，我当初不想让你承担这么困难，才会想要在你出生时就杀死你。”
    灯笼被扔到一边，女人用手捂住嘴，不断摇头，身躯颤抖，似乎被霍熠的话伤到。
    “我夜夜去找你，不过是想要多看看你。”
    霍熠不耐烦的皱起眉，这些无聊的，虚伪的言语，他已经听腻了。
    “我从出生起就有记忆，你当时说过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霍熠薄薄的嘴唇，一字一句吐出女人当日的话语。
    “他不过是那些早死神子的怨气，借我肚子诞生的怪物，他才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掐死他，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看到心心念念的完美容器，就这么死去，会不会气死。”
    女人还在哭泣的动作一顿，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收敛，化为空白：“我本想在离开前，至少假装一下母子情深，我看那位姑娘很希望你有一位温柔的母亲。”
    霍熠下意识转头寻找苏三轻身影。
    她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见霍熠看过来，笑眯眯的挥挥手，指着宫装女人，看口型应该是在说，慢慢聊。
    霍熠不自觉露出丝笑意。
    “你只是被他驱使才会夜夜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没有东西束缚你，你该走了。”
    女人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霍熠的头，“霍熠，我无法喜欢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摆脱天启国世世代代的命运，切断与那位的联系。”
    霍熠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即将触碰到他发丝的手却在最后一刻又缩回去。
    霍熠没有丝毫失望，本就没有人敢触碰他，除了....苏三轻。
    唉
    幽幽的叹息从女人嘴边溢出，她弯腰捡起地上灯笼，对着台阶上的苏三轻挥挥手，大声喊道，
    “苏三轻，赌局是你赢了，还有，谢谢你。”
    火焰从女人脚底开始燃烧，蔓延到腰身，小臂，微笑的眼睛，最终将她整个吞噬。
    霍熠发现，他永远无法理解人心微妙的变化。
    明明直到最后，霍熠很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女人不喜欢他，防备他，但那句话中也真切的流露出一丝善意。
    直到女人彻底消失，苏三亲才三两步从台阶上跳下来，来到霍熠身边。
    此时天光大亮，寂静无声的皇宫开始苏醒，脚步声，压低声音的交谈声都开始浮现，而且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苏三轻拉着霍熠的衣袖，“先离开这里。”
    如果被天启国的国民看到神子站在死去的国君寝殿前，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
    一条锁链从半空出现，轻柔地缠绕上苏三轻的腰部。
    苏三轻讶异的抬起头，锁链另一端隐没在虚空中，探究不到来源。
    她立刻认出来，这是九阴，在遥远的未来，被自己亲手斩断。
    霍熠单手拽了拽锁链，周围景色迅速虚化模糊，眨眼间，他们重新回到神龛面前。
    苏三轻耳边还残留着宫女侍卫喜悦的欢呼，“神子保佑，国君驾崩了。”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人人希望死去的国君，这不得不说是另一种成功。
    九阴从她腰部离开，甩着银色弧度缩回上方的裂隙中。
    苏三轻视线追逐着九阴，没想到她还能见到完整的九阴。
    当时因为时间紧急，不得不斩断它，如果能够回去，苏三轻一定会去寻找修复它的办法。
    “这个武器是我从一个外来者身上得到，原本是镰刀形状，落到我手里后，化作了锁链。”
    霍熠仔细的观察苏三轻表情，不确定的问到，“这是你朋友的武器？”
    他只能想到这个推测，毕竟苏三轻的惊讶是针对锁链本身，而不是它的功能，就好像苏三轻已经见过无数遍，它穿梭空间的姿态。
    霍熠暗暗想着，要是苏三轻开口问他要这条锁链，他给还是不给。
    苏三轻回过神，将思绪放在正经事上，“你最长可以离开多久？”
    “给你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三轻奇怪的看了一眼霍熠，他刚才在想什么。
    霍熠默不作声的坐回神龛里，藏在发丝间的耳朵通红，他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的回答，“三天是极限，再晚就会有异变产生。”
    在霍熠回到神龛后，那个被烟雾捏成的虚影立刻消散不见。
    而在神龛周围，已经积累起一小片黑泥。
    如果没有霍熠镇压，这里立刻会被虚空侵蚀。
    苏三轻一脚踏进黑泥中，无端的恐惧，被凝视的感觉，压抑的疯狂齐刷刷的冲击她的心灵。